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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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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9

趙何上山,已是戍時。

還未來得及邁進清淩宮的大門,便遠遠的望見那倚靠在樹旁的人。

掛在宮門上的紙燈搖晃,連同著浮在地面上的影子也搖擺不定。

風推葉擺,影隙光暗間,他的面容模糊。

眼前男子紫衣黑發,嘴裏叼著根草,低著眼,抱著劍靠在樹上。他將頭發高高束起,耳邊垂下幾縷發絲。英挺劍眉,冷傲孤清,盛氣逼人。

好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樣。

只是待她靠近時,周作知這才歪頭瞧她。

“下山了?”

“唔…”趙何有些心虛。

“又拿著那塊破石頭到處跑呢吧。”

周作知指的是她的攝像機。

宮門外碎石鋪徑,池塘邊白石鋪底,高大的松樹參天而立。

周作知直起身,垂眸睨著趙何,那雙咖色的瞳孔中,好似總能帶出些什麽別樣的情緒。

他雖揚著笑,但趙何總是心裏發慌。

這分明就是笑裏藏刀!

眼看著他不斷朝自己逼近,趙何說話竟也有些口不擇言。

“那個……我是晚上那個,晚上出來消食散步,走著走著就拐到山下去…哎哎哎!!!”

趙何抓住捏在自己後頸上的那雙大手。

“唔…錯了錯了…”

周作知啞笑,手中力度仍未松半分,“不是和你說了嗎,不要輕易一人下山,更何況現在是晚上。山下並不太平,萬一碰到什麽不測,怎辦?”

“……”

謝謝,她剛碰完不測。

但是趙何並未開口,如果她和。周作知講了自己剛剛在山下碰到的事情,又免不了一頓思想教育。說不定以後一段時間還不會帶她下山去玩!

“我是無意的……”她的氣勢弱了幾分。

“那更得小心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嗯?”

趙何拍開他捏在自己臉上的手,“老欺負我!我不跟你玩了!”

“你是小孩嗎,幼不幼稚。”

“別跟我說話!”

“哎呀,我錯了,師兄錯了還不成嗎。跑慢點,黑,別磕了!”

……

深夜,周作知披衣而起。他支開窗子,一束冷氣攜光入室。厚雲掩月,邊角隱現,散出淡淡光亮。

這些時日,他總睡不安穩。算算時間,這一天,還是要來了。

他燃起燭火,將存於指尖的紙條燃成灰燼。燭光映窗,眸染焰苗。

火光因風跳動,面容晦暗不明。

直至腥氣溢滿口腔。

他凝著月,將茶盞中的水一飲而盡。

……

這天,閑來無事。趙何與周作知坐在院中下著五子棋。趙何手中捏著子,托腮瞧著對面的人。

她總是有一種預感,自從自己連輸了八局,一口氣吃了六塊荷清糕之後,周作知就開始有意無意的放水。

開玩笑,她趙何是這樣的人嗎?如此得來的勝局又有什麽意義?簡直就是枉負良心!

所以她選擇繼續沒心沒肺並且催眠自己。嗯,她就是如此的優秀。

這時,蕭琰耀從房檐上跳下來,嘴中含草,沖著院子裏的周作知喊道:“有大消息!據說現在正有人站在大殿門前,持劍挑釁!來人自稱萬重閣鎮座大弟子,指名道姓的要和你打。現在外面已經被堵得水洩不通了,我懷疑……是她!”

周作知手執黑子,垂眸思慮片刻後,擡手置子:“將軍,你死了。”

蕭琰耀:???

趙何:“服了,又輸了,真沒意思,不玩了不玩了。”

蕭琰耀的視線在趙何,周作知跟棋盤上來回掃視,緊接著他又揉了揉眼睛。不是?這個子是倆色兒的沒錯啊,可是他剛剛為什麽聽到了“將軍”?

“不是,你能不能先把我當個人,先不說我這麽一個大活體立你眼前,嘴瓣子來回碰了好幾下,你是一點也沒聽。那麽我請問呢?你倆拿圍棋整上象棋那一套,什麽意思呢?”

趙何趴在石桌上,摞著棋子,“沒辦法,太無聊了,就是創新。”接著,她手中動作一滯,猛地擡起頭看向坐在對面的周作知:“不對啊,我沒記錯的話,你那顆子是馬吧,馬走日象走方,隔那麽遠……你怎麽吃到我帥的?”

“嗯……我的馬可不是普通的馬。”

“你不會要說……”

“對,其實我的馬是小馬寶莉裏面的蘋果嘉兒,她跳得遠。”

趙何:“……”

蕭琰耀:“???”

趙何聽後面如食屎:“不是?”

見趙何出聲,蕭琰耀想劍宗還是有正常人的。

“紫悅有魔法還會飛,你怎麽不說是她呢!”

“呃…那也行。”

趙何抓起桌上的棋子就往他身上扔:“你就是玩賴!”

周作知連忙起身,縮著腦袋多到蕭琰耀的身後:“錯了錯了,手下留情!”

這還真不能賴他,之前玩五子棋的時候,因為趙何老輸,為了叫她不那麽失落,他才設了一個不痛不癢的規定:輸者罰吃荷清糕。

後來他們玩膩了五子棋,便拿著黑白兩子下起了象棋,可他象棋水平一般,和她連下了幾局,最後都成功敗北。

先前趙何連輸八局,荷清糕所剩無幾。於是趙何提出,輸的人吃她做的點心。

…………

他才不要吃……

蕭琰耀看著僵持不下的兩人,身心俱疲,“所以,小馬寶莉到底是個什麽東西……?”

周作知趴在他耳邊,輕聲道:“笨死了,這都不知道,小馬寶莉就是馬,一只叫寶莉的馬。”

“那你剛才為什麽喊的是蘋果…嘉兒?”

“笨死了,說了你也不懂。”

“?????????”

他問問,他就問問,師妹到底把周作知給怎麽了,天天都神經兮兮的。

後來趙何給蕭琰耀科普了小馬寶莉,兩眼呆滯的蕭琰耀表示腦仁疼。聽不懂,根本聽不懂!!

“誰能拒絕五匹可愛的小馬呢?”

“商鞅。”

“?”

“……”

蕭琰耀臉一抽,生無可戀的瞧著自己跟前還在為此鬥嘴的兩人。他常常因為過於正常而與他們格格不入。

夠了,他說夠了!!

不在沈默中爆發,就在沈默中滅亡。於是,他選擇趴在石桌上,捂著耳朵,忽略掉身後爭吵的兩人。

說是爭吵,其實就是趙何單方面的輸出。周作知毫無還口還手之力。

“對了,你之前說啥?”周作知捂著頭,蹲在石桌旁。

“……”

“我說,萬重閣鎮派大弟子來揍你了!”

“哦,然後呢?”

“沒了,外面圍了一圈人,都來看你的熱鬧,你去嗎?”

“不要,無聊。”周作知一面抵擋著攻擊,一面收拾著散落在地上的棋子。

趙何聽到他們的對話,手中動作一停:“什麽熱鬧,我也想去看!”

……

三人蹲在樹上,看著底下烏泱泱的人群。臨走前蕭琰耀便就千叮嚀萬囑咐的叫周作知一定要小心行事,恐中大計。

周作知本不想帶趙何趟這趟渾水,奈何他又拗不過她,只得遂了她的願,把她帶了出來。

樹下人聲鼎沸,向不遠處望去,一桃色倩影,持劍立於殿前。周作知定睛一看,此人正是殷桃。

她一手持劍,一手叉腰,細眸微張,冷若自持。

耳遭皆為議論之聲,她瞥眼後望時,不知怎麽,一下子便瞧見蹲在樹上看戲的那三人。

眉開眼笑的二人,嬉戲打鬧的如此紮眼,以至於令她一眼便可發現。苦澀化作指尖葉針,彈指間,一道清脆犀利之聲,樹震鳥飛。

周作知半跪在樹間,抽劍斜身橫於身前。

她看不清他的臉,讀不清他的眼。

待三人跳於樹前,清淩宮眾人自覺後退,讓出一條窄道。

周作知手捏劍柄,風硬刃飛,旋間劃氣,行至於趙何身前。

殷桃面上無情,心中澀氣股股,她劍指趙何,一字一句道:“我要和她打。”

周作知不怒反笑,揚臉凝著她:“你找死,想死和我說,我來成全你。”

“怎麽,怕了?看了金陵宮,有枉盛名,皆為鼠輩。”

此話一出,更惹眾人不快。趙何蹙眉,不等周作知開口便緩緩上前:“餵,大姐,我還什麽都沒說過呢,就站在那自說自話。”趙何從腰間抽出兩只短刃:“切磋就切磋,話可要好好說。”

趙何本來不想搭理她的,奈何她猖狂至此,還引起眾憤。自己若不正面回應,豈不叫她看扁了清淩宮?

況且她基本功也算紮實,又經三月歷練,對上幾招也不在話下。若自己落入下風,除了得幾句嘲諷,也挑不出旁的什麽毛病。

見趙何應下,殷桃嗤的一笑:“有膽量。”趙何蓄勢待發,準備迎敵,不料腦中忽得響起007的聲音。

“趙何,這是殷桃啊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?”

“你幹嘛不早說!!!”

本想安穩度日茍且偷生的趙何好不容易放下熱鬧沒有看,難得挺身而出,這一出,好嘛,比那諸葛亮三出茅廬還罕見,一出就出到本書女一臉上。

草率了。

趙何心中流淚,按照原書設定,殷桃早被淩心代替。若自己輕易將看家本領使出來,豈不是暴露了身份?

她默默瞧著自己腰間別的那兩把短刀,通俗來講,自己是近戰攻擊,以武為主,以劍為輔。這下沒了武功,她還怎麽投機取巧啊!

單論劍法,自己一定會被揍的鼻青臉腫……

最後趙何只能單靠著耍劍,拼盡全力,才勉強接下了殷桃的幾招。

可終是技不如人。長刃落於頸間,比武結束。耳邊又響起007的聲音:“殷桃好感度+1”

“?”

合著自己輸了她就這麽開心。趙何松了口氣,只要她大發慈悲,別對自己下手就行。

趙何抱拳:“心服口服。”

殷桃垂著眼,唇瓣微動,末了也才只是“嗯”了一聲。她撇眼看著那眉頭終於解開的男人,終是收回目光,轉身離開了清淩宮。

夕陽下,烏鳥齊飛,她的身影虛長。

事完人散,三人行置於小路林間。趙何迎著光,步履輕快,或采花,或追蝶。

金光遍及大地,於各樹影間跳躍徘徊。

蕭琰耀笑著收回視線,望向那早已被橙紅浸透的天際。“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,殷桃她…與從前相比,好似有些不不同。”

周作知點頭:“我也有同樣的感覺,但具體要說,又無從例舉。無論如何,我們還是小心為妙。”

“嗯,但是話說你平日那麽寶貝她,今兒殷老八如此狂妄,你也不怕師妹她有什麽閃失”

他的意思是問他,為何不出手相攔。

周作知輕笑,擡眼看向遠處那全身都披滿金光的女孩。

目光久久停留。

“我信她。”這丫頭平時機靈的很,行事前定是思慮過後果。

“如若殷桃真的將她所傷,不管什麽代價,我必百倍奉還。”

……

蕭琰耀請客,周作知與趙何無論如何都是要去捧場的,畢竟,作為朋友,不好好宰他一頓,怎麽能對得起兄弟二字呢。

蕭琰耀在清淩宮出了名闊氣。起初,蕭琰耀將位置定在了鴻賓樓,奈何生意火爆,無論大小包間,貴的更貴的都被訂滿。

蕭琰耀站在掌櫃前,掏出幾袋銀子:“這間,我要了。”

飯間,三人舉杯暢飲。無所不言,賦詞作詩,踩凳劃拳,好不痛快。

吃飽喝足後,還未盡興,尋著鬧市找樂子。最後,三人站在賭坊門前,面面相覷。

進還是不進,這是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體。三人分成了兩波,蕭琰耀表示小孩子就應該多出來見見世面。周作知表示你說再多我也不聽。

早被他們推出三米遠的趙何看著爭執不下的二人,提出了一個能解決萬世難題的辦法——剪刀石頭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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